大唐天宝十四年,长安城小吏李善德突然接到一个任务:要在贵妃诞日之前,从岭南运来新鲜荔枝。荔枝保鲜期只有三天,而岭南距长安五千余里,山水迢迢,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为了家人,李善德只得放手一搏……
今天月轩读书君带大家一起分享《长安的荔枝》读书笔记经典语录:
1.一股淡淡的喜悦,像古井里莫名泛起的小水泡,在李善德心中咕嘟咕嘟地浮起来。
2.几年以来,圣人最喜欢的就是跳开外朝衙署,派发各种临时差遣。宫中冬日嫌冷了,便设一个木炭使;想要广选美色入宫,便设一个花鸟使。甚至就在一年前,圣人忽然想吃平原郡的糖蟹了,随手指设了一个糖蟹转运使,京城为之哄传。
3.荔枝的果期早熟要四月,大熟从五月开始,勉强赶得及六月一日。
4.荔枝的物性,一日色变,两日香变,三日味变。
5.李善德眼前一黑,岭南?那里距离长安得有五千里路,就是神仙也没办法!
6.对于一个已提前被判死刑的人,这些景致都毫无意义。一十八年的谨小慎微,只是一次的不经意,便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。
7.李善德一入口,想到自己活不到八月,连新宅中那棵桂花树开花也见不到,不由得悲从中来,放下酒爵泪水滚滚。
8.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。
9.二月春风,柳色初青。每到这个时节,长安以东的大片郊野便会被一大片碧色所浸染,一条条绿绦在官道两旁依依垂下,积枝成行,有若十里步障。唯有灞桥附近,是个例外。
10.李善德只能殚精竭虑,在数字中找出一线生机,他希望即使最终失败了,也不是因为自己怠惰之故。
11.李善德走进城里,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,如蚂蚁附身一般。尤其是脖子那一圈,圆领被汗水泡软了,朝内折进,只要稍稍一转动,皮肉便磨得生疼。
12.一见到岭南五府经略使何履光,李善德登时眼前一黑。这位大帅此时居然箕坐在堂下,抱着一根长长的甘蔗在啃。他上身只披了一件白练汗衫,下面是开裆竹布裤子,两条毛腿时隐时现。
13.“大使莫气恼,本地有句俗谚,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,此乃养生之道啊。”
14.没想到这赵辛民滑不溜手,轻轻一转便滑过去了。他表面慷慨,主动开具了五府符牒,却避开了最关键的钱粮。说白了,我们给予你方便,你在岭南爱去哪儿去哪儿,圣人在面前也挑不出错,但运送鲜荔枝的事,我们一文钱不给,你自己晃荡去吧。
15.李善德一时大恸,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,太岁逆行,干脆去问问哪里是珠江,直接蹈水自投算了。
16.天下送客最好的手段,莫过于开口借钱。苏谅却毫无退意,反而笑道
17.早听说百越民风彪悍,生翅者不食幞头,带腿者不食案几,余者无不可入口,虽有夸张,确是有本可据。
18.一种圆房之术。趁荔枝尚青的时候摘下来,以芭蕉为公,荔枝为母,混放埋进米缸里,可以提前数日成熟。这就和男女婚配一样,圆过房,自然便熟了。”
19.李善德靠在火塘旁,正打算假寐片刻,却看到那花狸露着肚皮,威严地歪头盯着自己。他在长安做惯了卑躬屈膝的小官,发现它颐指气使的眼神竟与自己的上司一样。多年的积习,让他鬼使神差地凑过去,伸手去摸花狸的肚皮。李善德做小伏低,把那花狸伺候得呼噜一阵紧似一阵。
20.他不懂官场之术,不谙修辞之道,他这一生熟悉的只有数字,也只信任数字,当危机降临时,他唯一能依靠的,亦只有数字。
21.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:从虔州至万安一段,有一段“十八险滩”,江中怪石如精铁,突兀嶙峋,错峙波面。过往船只无不小心翼翼,往往要半天之久方能过去。
22.辛民见他表情有些僵,淡然解释了一句:“这个蠢仆弄丢了节帅最喜欢的孔雀,这也还罢了,他居然妄图拿山鸡来蒙混。节帅最恨的,不是蠢材,就是把他当蠢材耍的人,少不得要教训一下。”
23.李善德站在原地等候,面上波澜不惊,心中却有一股畅快通达之气自丹田而起,流经全身,贯通任督,直冲囟顶。原来做个恶官悍吏,效果竟堪比修道,简直可以当场飞升。
24.李善德一出现在酒窖前,立刻在人群里引起嬉笑。一个声音忽道:“倘若想让它不变味,可有什么法子?”另一个声音立刻接道:“你别摘下来啊。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。
25.李善德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子瘦窄的肩膀,看不出阿僮小小年纪,已经扛起这么重的担子了。“我本以为我很苦,你逍遥自在,看来你也真不容易啊。”
26.其中在《后汉书》里有记载,汉和帝时岭南也曾进贡荔枝,当时的办法就是用蛮力,书中写道:“十里一置,五里一候,奔腾阻险,死者继路。”
27.长安上元夜的时候,挂满红灯笼的花萼相辉楼正是这样的兴隆景象。李善德怔怔看了一阵,意识到这是个征兆,自己怕是再没机会见到真正的上元灯火了。
28.李善德狂热地挥动手臂,“但请你相信我!现在整个大唐,没有人比我更懂荔枝物性与驿路转运之间的事情。”
29.驿路逼仄,两侧苍山相对而立,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似的,遮住了大半片青天。要一直走到三十里外的南安县,视野方才开阔,如雨过天晴一般。所以这一段路,被客商们称为天开路。
30.这人的死状有些诡异,双手双脚的腕处都被短刃割开,四道潺潺的鲜血流泻出来,洇红了身下的泥土。从血液凝固程度来看,应该有一段时间了,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31.林邑奴临死之前,叮嘱李善德把自己的尸体扛到一处林中,点起篝火,趁血液还流动的时候,割开脚腕手腕。老虎这种猛兽报复心极重,那只白天袭击自己的老虎,应该就一直在附近跟着,它闻到血腥味一定会过来。
32.这条路的水陆全程是四千六百里,且避开了大泽、逆流、险滩、川峡、重山等各种险阻,可以说集四路之精华。李善德为了算出这么一条路来,差点把眼睛都算瞎了。
33.之前测试的结果证明,摘下来的荔枝最多坚持五天,考虑到新鲜度的话,只有四天。也就是说,用“分枝植瓮之法”和“盐洗隔水之法”,一共能争取到十一天时间。
34.灵感源源不断,毛笔勾画不断,李善德此时进入了一种道家所谓“入虚静”的奇妙状态,过往的经验与见识,融汇成一条大河,汪洋恣肆,奔腾咆哮。这一刻,他不是一个人在计算,陈子、刘徽、祖冲之、祖暅之在这一刻魂魄附体。
35.在晨曦沐浴下,大城的上沿泛出一道金黄色的细边,仿佛一位无形的镏金匠正浇下浓浓的熔金,然后随着时间推移,整片墙体都被金色缓缓笼罩,勾勒出城堞轮廓,整座城市化为一件精致庄严的金器,恍有永固之辉。
36.他这时才体会到,自己做了那十几年的上林署监事,其实只窥到了朝廷的小小一角。这个坐落着诸多衙署的庞大皇城,比秦岭密林更加错综复杂,它运转的规律比道更为玄妙。不熟悉的人贸然踏入,就像落入壶口瀑布下的奔腾乱流一样,撞得头破血流。
37.做官之道,其实就三句话:和光同尘,雨露均沾,花花轿子众人抬。一个人吃独食,是吃不长久的。”
38.晴天日落之时,自塔下仰望,但见晚霞迷离,龙姿矫矫,流光溢彩之间有若活物一般。
39.今日的天气不错,霞色殊美,想必一会儿香客离去,寺门关闭之后,便会有贵人单独入寺赏景了。事实上,这是招福寺笼络朝中显贵最重要的手段。
40.贵寺功德深厚,福报连绵。在下无以为报,不去岭南怕是只能捐宅供养佛祖了。
41.眼看这位权相的神情越发不妙,李善德只好拼命在心里琢磨,该如何应对才是。他不谙官场套路,也没有急智捷才,只擅长数字……对了,数字!数字!
42.李善德突然觉得很荒谬,他依足了规则,却处处碰壁;而有这么一块不在任何官牍里的牌子,却畅行无阻。
43.能想到砍树运果的法子,并不出奇,稍加调研即可发现。转运的精髓与难点,其实是由此延展出的无数极琐碎、极繁剧的落地事项。
44.比天气更热情的,是经略府的态度。这一次,掌书记赵辛民早早候在城外,他一见李善德抵达,满面笑容,唤来一辆四面垂帘的宽大牛车,车身满布螺钿,说“请尊使上车入城,何节帅设宴洗尘”。
45.李善德特别提到,阿僮姑娘的果园,从即日起列为皇庄,一应产出皆供应内廷。这样一来,也算是为阿僮提供一层保护,省得引起一些小人、豪强的觊觎。
46.李善德这才想起来,今天竟是自己生辰,真亏苏谅还记得。那个老胡商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,这是把他当真朋友,才突然爆发出孩子似的脾气。
47.那甘甜的汁水霎时如惊涛一般,拍过齿缝,漫过牙龈,渗入满是阴霾的心神之中,令精神为之一清。
48.李善德拿过清单看了一遍,先是痛苦地闭上眼睛,然后突然跳起来,揪住赵辛民的衣襟狂吼:“你们这群自作聪明的蠢材!蠢材!”
49.李善德现在不敢信任任何人,只能压榨自己。
50.李善德愤怒地朝园中观望,只见将近一半的荔枝树都惨遭毒手,粗大的主枝被锯下,残留着半边凄惨的躯干,如同一具具被车裂的遗骸。他记得自己明明规定过,这一次的运量只要十丛荔枝,最多砍十棵树就够了啊。
51.每到夏日,上头说要一块冰,中间为求安全,会按十块来调拨。下头执行的人为了更安全,总得备出二十块才放心。层层加码,步步增量,至于是否会造成浪费,并没人关心。
52.一匹疲惫的灰色阉马在山路上歪歪斜斜地跑着,眼前这条浅绿色的山路曲折蜿蜒,像一条垂死的蛇在挣扎。黏腻温热的晨雾弥漫,远方隐约可见一片高大雄浑的苍翠山廓,夸父一般沉默峙立,用威严的目光俯瞰着这只小蚂蚁的动静。
53.李善德为了杜绝逃驿,特意在预算里放入一笔贴直钱,用来安抚沿途诸驿的驿长和驿卒。他觉得哪怕层层克扣,分到他们手里怎么也有一半,足可以安定人心了。
54.李善德坐在屋舍的门槛上,展开驿路图,知道这回麻烦大了。哪里发生逃驿不好,偏偏发生在黄草驿。
55.之前双层瓮和掇树的纷争,对荔枝保鲜质量都产生了微妙的影响,而黄草驿的逃驿事件和其他一些驿站的失误,对速度也有耽搁。积少成多,这些大大小小的意外凑在一起,产生的推迟效应十分惊人。
56.不过随着神志复苏,梦里的细节正飞快地消散,一如烈日下的冰块。很快李善德便只记得一个模糊画面:那老虎依托着荔枝树树根,地面升起,朝着桂花树头不断逼近。
57.为了庆祝贵妃诞辰,整个长安城都变成了一片花卉的海洋。要的正是一个万花攒集、千蕊齐放、香气冲霄、芳华永继,极尽绚烂之能事。城门尚是如此,可以想象此时那栋花萼相辉楼该是何等雍容华贵。
58.一个因从岭南运荔枝而犯事的官员,居然被判处长流岭南。招福寺的大师在一次法会上说此系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,唯有恭勤敬佛,方可跳出轮回云云。
59.千古艰难唯做事,一事功成万头秃。
60.从动笔到写完,恰好是十一天,和李善德的荔枝运送时间等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