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在偷偷试那件黑色蕾丝内衣。灯光勾勒出她收紧的腰线，肩带陷进皮肉里，像道勒痕。
我躲在门后，看她对着镜子系上最后一颗搭扣，指尖划过腰侧时，镜子里的人突然红了眼。
陌生的香水味漫过来，混着她发梢的冷意——这是第几个她晚归的夜晚？
1压垮肩膀的账单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，我摸着黑爬上七楼，钥匙**锁孔时手都在抖。
不是累的——连续三个月每天加班到十点，这点体力消耗早该习惯了。
是兜里那张刚取回来的缴费单在发烫，像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我指节发麻。“爸爸！
”门刚开条缝，笑笑就像颗小炮弹似的撞进怀里。小家伙刚过四岁，正是黏人的年纪，
可今天我实在没力气抱他，只能弯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。“回来了？
”张佳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，带着点水汽的温软。我“嗯”了一声，
换鞋时眼角扫到茶几上的碗——白粥配咸菜，又是这样。自从笑笑查出那个病，
家里的餐桌就再没见过荤腥，连张佳最爱的草莓，上次买还是三个月前她生日。
“今天怎么样？”我把缴费单往公文包最底层塞，拉链拉得太急，夹到了手指。“挺好的，
”张佳端着最后一碗粥出来，围裙上沾了点米粒，“医生说笑笑今天精神不错，
就是晚上有点咳嗽。”她说话时避开了我的眼睛，往我碗里多舀了半勺咸菜，“你累坏了吧？
快吃点东西。”我盯着她眼下的乌青。以前她不是这样的，爱笑，爱唠叨，
化妆品摆满洗手间的架子。可现在，她的护肤品换成了超市打折的甘油，
衣柜里那件我送她的羊绒大衣，三个月没见她穿过一次。“下午去医院了？”我扒拉着白粥，
味同嚼蜡。“嗯，”她的筷子顿了顿，“拿了新的药，护士说……说下次化疗的钱，
得提前准备好。”空气瞬间凝固。我数着碗里的米粒，不敢看她的脸。那串数字像座大山，
压得我喘不过气——五万八。这还只是下次的，后面还有多少次？医生没说，我们也不敢问。
“我明天去问问领导，能不能预支两个月工资。”我声音干涩，像砂纸磨过木头。“别去！
”张佳猛地抬头，眼睛亮得吓人，“王总上周才因为你迟到扣了全勤奖，你这时候去，
不是找骂吗？”“那怎么办？”我把碗重重一放，粥洒了出来，
“看着笑笑……”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，说不出来。笑笑被吓得缩了缩脖子，
小声说：“妈妈，爸爸是不是生气了？”张佳赶紧抱过他，柔声哄着：“没有，爸爸是累了。
笑笑乖，先去睡觉好不好？”她把孩子哄进房间，出来时眼圈红了，却强笑着说：“你别愁，
我……我想办法。”“你能有什么办法？”我没好气地说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。她一个女人，
能做什么？张佳没说话，转身收拾碗筷，背影看着单薄又倔强。晚上我躺在床上，
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旁边的人呼吸很轻，好像也没睡。黑暗里，我听见她悄悄爬起来，
走到客厅。客厅的灯亮了又灭，过了好久，她才回来。躺下时，
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、陌生的香味，不是她常用的那款廉价护手霜的味道。“你去哪了？
”我哑着嗓子问。“没、没什么，”她的声音有点慌，“就是去喝了口水。”我没再追问，
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黑暗中，我睁着眼，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，第一次觉得，
这个家好像要撑不下去了。而我，这个所谓的顶梁柱，连让妻儿吃饱穿暖都做不到。凌晨时，
我迷迷糊糊睡着，梦里全是医院的缴费单，一张接一张，像雪片似的落下来，
把我埋得喘不过气。2陌生的香水味连续几天，我都在加班和医院之间连轴转。
笑笑的情况时好时坏，护士站的催款单像定时炸弹，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我面前。
这天晚上回到家，一开门就愣住了。张佳正坐在沙发上，对着镜子涂口红。
不是她平时用的那种豆沙色唇膏，是支亮得晃眼的正红色，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，
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。“你这是……”我把包往地上一放，脱鞋的手顿在半空。
她像是被我吓了一跳，手一抖，口红在嘴角划出一道红痕。“你回来了？
”她慌忙拿纸巾擦掉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，“我……我就是试试，朋友送的。
”“哪个朋友？”我追问。我们俩的朋友圈子就那么大，谁会送这么贵的口红？
我在商场见过类似的牌子，一支够我们家吃好几天的菜。“就……就以前公司的同事。
”她站起身，把口红往茶几底下塞，动作快得像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，“我去做饭。
”“等等。”我拉住她的手腕。她的手很凉，瘦得硌人。我这才注意到，
她今天穿了条我从没见过的裙子，料子很薄，领口开得比平时低。更让我心头发紧的是，
她身上的香味变了。不再是那晚淡淡的陌生气息，而是一种很浓郁的花香，甜得发腻，
像酒吧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的味道。“你喷香水了？”我的声音有点发沉。
“嗯……同事说这个味道好闻，让我试试。”她挣开我的手，快步走进厨房，
“你先陪笑笑玩会儿，饭马上好。”我站在原地，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，可我什么都听不清，满脑子都是她刚才躲闪的眼神，
那支藏起来的口红，还有身上那股呛人的香水味。晚饭时，张佳没怎么说话，
只是一个劲地给笑笑夹菜。她没再涂口红，嘴角那道红痕还隐约可见。吃到一半，
她的手机响了，屏幕亮起来，显示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。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，
快步走到阳台去接。声音压得很低，听不清在说什么，
偶尔传来几句“嗯”“知道了”“今晚一定到”。我看着她的背影，
阳台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。可不知怎么，
我心里那点担忧，渐渐被一种更糟糕的预感取代。她挂了电话进来，
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：“我找到份**，在酒店做晚班前台，工资挺高的。”“酒店前台？
”我皱起眉，“需要穿成这样？还喷香水？”“制服……酒店统一的制服。”她低下头，
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，“香水是同事给的，说客人多，喷点显得精神。
”她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，可我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。我认识的张佳，从来不爱打扮，
更别说用这么浓烈的香水。她以前总说，自然点最好，省钱又舒服。“几点上班？我送你。
”我说。“不用不用，”她立刻摆手，“很晚的，你还要照顾笑笑，我自己打车就行。
”她顿了顿，抬头看我，眼神里带着点恳求，“杨航，相信我，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。
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，现在蒙上了一层我看不懂的雾气。
我想说点什么，想问她到底在做什么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一句：“注意安全。
”她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晚上十点，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。还是那条裙子，外面套了件外套。
她走到门口换鞋时，我看见她的包敞开着，里面露出一个小瓶子，正是那支正红色的口红。
“我走了。”她拉开门，回头看了我一眼，眼神复杂。“嗯。”我站在原地，没动。
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，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。笑笑已经睡熟了，小脸红扑扑的，呼吸均匀。
我走到阳台，看着她的身影出现在楼下，走到路口，拦了辆出租车。车子开走时，
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红痕，像她嘴角那道没擦干净的口红印。我站在阳台上，风有点凉，
吹得我脑子发疼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医院发来的短信，提醒我明天该交住院费了。
我掏出手机，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，一片惨白。我突然很想给张佳打个电话，
问问她到底在哪，到底在做什么。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，却迟迟按不下去。
如果……如果她真的在做什么不好的事，我该怎么办？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
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，勒得我喘不过气。3领口的红痕张佳开始频繁地晚归。
有时是凌晨一点，有时快到三点。每次回来，身上都带着那股甜腻的香水味，
混着若有似无的烟酒气，像一层洗不掉的薄膜，裹得我心里发闷。她总是轻手轻脚地进门，
怕吵醒我和笑笑。可我哪睡得着？客厅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，
她脱鞋时的动作再轻，我也能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。有天半夜，她蹑手蹑脚地躺回床上，
我假装熟睡，背对着她。黑暗中，能感觉到她翻了个身，离我很远，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。
过了会儿，她轻轻叹了口气，那声叹息很轻，却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。我开始留意她的手机。
以前她的手机从不设密码，现在却加了锁。有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，
她会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抓起来，走到阳台或者卫生间去接。
有次我故意问：“酒店前台这么忙？大半夜还有电话？”她正在给笑笑喂药，手顿了一下，
随即笑着说：“夜班嘛，客人随时可能有需求。”她笑得很勉强，眼角的细纹都绷得紧紧的。
我没再追问，可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。那天我去她所说的那家酒店附近办事，
特意绕进去问了问。前台的小姑娘很热情，说他们最近根本没招晚班**，
还笑着说：“我们这儿制服都是统一的灰色套装，哪有穿裙子的呀？”走出酒店时，
阳光刺眼，我却觉得浑身发冷。真正让我失控的，是那个周五晚上。张佳说酒店有活动，
要忙到很晚。我哄笑笑睡下后，坐在客厅里等她，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。
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，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上。凌晨两点，门锁终于转动了。
张佳走进来，头发有点乱，脸上的妆花了一半，口红晕开，看着狼狈又陌生。
她看到我坐在客厅，明显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。“你怎么还没睡？
”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。“等你。”我盯着她，“今天……很忙？”“嗯，客人特别多。
”她避开我的目光，弯腰换鞋，“我先去洗澡。”她转身的时候，外套滑开了一点，
露出颈后的皮肤。那里有一块淡红色的印记，不大，却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进我的眼里。
我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，又瞬间凉透。“那是什么？”我指着她的脖子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张佳的身体僵住了。她慢慢地抬手，捂住颈后，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
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她的声音发颤，“可能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划到了。”“划到的？
”我猛地站起来，胸口剧烈起伏，“是被谁划到的？那个让你穿成这样去‘上班’的人？
还是那个给你打‘工作电话’的人？”我的声音太大，震得客厅的灯都晃了晃。
张佳被我的样子吓到了，往后退了一步，眼里蓄满了泪水。“杨航，你在说什么？
”“我在说什么？”我死死盯着她，那些天的猜忌、不安、痛苦，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，
“我在说你身上的香水味！说你藏起来的口红！说你晚归的‘工作’！
说你脖子上的……”那个词哽在喉咙里，像吞了刀片，“张佳，你到底在做什么？！
”她的眼泪掉了下来，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。“我没有……”她摇着头，嘴唇哆嗦着，
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，“你别这样……杨航，你相信我……”“相信你？”我笑了，
笑得比哭还难看，“我怎么相信你？相信你每天穿着暴露的裙子，喷着一身香水，
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和一个‘划到’的印记回来？张佳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？特别好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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