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岁晚却并没有缓和脸色，依旧一脸怀疑。
“你能这样想最好。”
说完，她便上了车，吉普车轰鸣而去。
程宴礼在原地驻足良久。
直到屋里的摇铃电话响起，他才回过神。
电话是陆伯母打回家——
“宴礼，恭喜你取得了好成绩，可惜我和你陆伯母父最近忙任务赶不回去，你要做什么就叫岁晚好好陪你。”
“你们的关系一直很要好，小时候你生病啊怕黑啊都是岁晚才能哄得住，把你交给她，我们也放心。”
程宴礼有些怔然，他爸妈在他8岁那年接了秘密任务，把自己托付给陆家，可陆伯父陆伯母也忙。
陆岁晚这个邻家姐姐比他大5岁，他几乎是陆岁晚一手带大。
在学校被人骂拖油瓶，是陆岁晚冷着脸给他找场子，她还每天挤出时间陪着他看书学习，甚至生病的时候，都是陆岁晚不眠不休照顾他……
电话挂断，程宴礼回到房间，看着书架上堆满的书。
从小人书《葫芦娃》到《祖国科研》，每翻开一本，都有陆岁晚留给他阅读笔记，从8岁到15岁，整整七百多本书，是他们这七年的全部记忆。
也曾是程宴礼心头的宝贝。
但在陆岁晚那里，陪着他的这7年恐怕是黑历史吧？
他要离开，这些书就不留下来碍她的眼了。
程宴礼深呼吸一口，准备把书都分门别类叠好，找个时间捐出去。
一忙，就忙到深夜。
草草吃了晚饭，他就洗澡休息。
谁知洗到一半，浴室的水龙头突然不出水，已经半夜十一点，再叫人来修也不合适，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隔壁陆岁晚的房间洗澡。
可他不敢，陆岁晚知道一定会生气。
但这三年，只要他在家，陆岁晚就都住部队宿舍，从不晚上回家。
犹豫了半晌，他还是顶着一身快要消掉的泡沫，迈进陆岁晚的房间。
洗完澡，程宴礼套了件背心就走，谁知一开门，就迎面撞上了陆岁晚。
四目相对，女人当即背过身冷呵：“程宴礼！你疯了吗？大晚上穿成这样在我房间干什么！”
嗡的一下，程宴礼吓得语无伦次：“不是的，对不起，我浴室的水龙头坏了，我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大腿忽地迅速浮起大片红疹，伴随着神经传来的尖锐刺痒，他惊恐僵住。
这分明是上辈子皮肤饥渴症发病的症状！
“……怎么会这样？”
他无措后退，上辈子医生说，他的皮肤饥渴症是心理疾病。
是他想要被陆岁晚疼爱，被她拥抱，但最后求而不得才会发病。
可他现在明明已经决定放弃陆岁晚了啊……
深入骨髓的刺痒一阵强过又一阵，逼得程宴礼难以呼吸，仓皇间嘭咚跌倒。
听到动静，陆岁晚身形一晃，下意识想要回头，却硬生生止住动作。
只把手上的外套扔到程宴礼的脚边：“行了，赶紧穿上衣服回你自己房间。”
等了半天，身后都没有动静。
陆岁晚这才转头，却见程宴礼缩在墙角，早就惨白了脸昏迷。
“程宴礼！”
她再顾不得男女有别，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起。
……
昏沉间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
程宴礼从昏沉中猛然惊醒，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卫生院。
天已经亮了。
病房外，医生的对话正清晰传来。
“陆队长，我们初步诊断，你弟弟得了心理性皮肤饥渴症。这病发作不分场合，不分时间，一旦发作不是蚀骨的痛就是刺骨的痒，非常折磨人。”
闻言，屋内的程宴礼顿住。
随后，就听陆岁晚清冷询问：“这种病能治好吗？”
医生道：“可以治，刚刚听你说，你触碰患者之后，他的红疹就消退，说明你的陪伴和安抚可以治他这个病，我建议你多陪陪他。”
“另一种就是药物脱敏治疗，但药物治疗副作用常常伴随失眠，呕吐，甚至休克，过程很痛苦。”
话音未落，陆岁晚毫不犹豫打断：“就给他选药物治疗。”
毫不犹豫地选择，刺痛程宴礼的心。
陆岁晚比他想象中的，要更讨厌他。
他拽紧被单，平息胸口闷堵。
陆岁晚走进病房的时候，程宴礼正靠坐床头，床单上汗湿的褶皱还没被抚平。
她没有多留的意思，只弯腰放下一本《飞行员基础备要》，一个本子，一支笔，并说：“队里还有事，我待会儿要走了，你好好养病，无聊就多看书。”
视线交汇，陆岁晚眼中只有淡漠。
交代完，也不等程宴礼开口，她就快步离开，像是完成任务，生怕被纠缠。
空气归于寂静，良久，程宴礼苦笑一声。
他拿起笔，翻开本子，还有一个月他就去西南科研大学校报到，去学校之前，他不想继续被皮肤饥渴症困扰。
对陆岁晚的痴念，是他发病的原因。
要治好病，那就必须斩断这段痴念，戒断陆岁晚。
下定决心，他一笔一画写下——
戒断陆岁晚，自救训练第1天，倒计时离开第29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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